[转帖]梅艳芳传第二章第一节

huangjiang

第二章：我看着寂寞长大
我看着寂寞长大，开出了花
哀愁的芬芳已经满枝丫
沉默的微笑，希望还藏得住旧挣扎
我看着寂寞渲染成一幅画
忧愁的留白填满生活上
我不这样想，但又怕爱回来敲我的窗。
――选自梅艳芳《我看着寂寞长大》
1．四岁已成歌女
梅艳芳在她早期的歌中唱道：“我看着寂寞长大，开出了花……我看着寂寞渲染成一幅画”，简单的几句，既勾画了她童年的足迹，也勾画了她一生的风景。
今天和香港，已经成为闻名于世的国际金融之都、贸易之都、商业之都、电影之都。东方之珠，向世人展示着百变的魅力。用香港的变化来比喻梅艳芳短暂的人生，真乃有几分神似。当年，梅艳芳出生的六十年代，香港还只是一个默默无闻的东方梦幻之城，华人世界，还身年过去那个时代的战争烟尘，挣所在为生活卑躬屈膝求生之路上。五十六年代的香港，普通市民的生活极端困苦，别说是出人头地，就是维持一日三餐，都是一个大问题。
今天的香港旺角，已经是九龙城最繁华之所在。但30年前，那里和油麻地一样，是香港最底层的华人市民生活的地方，住的是简易的棚户，走的是窄窄的泥石小道，街上到处可见那些破衣烂衫甚至是光着屁股的孩子嘻闹玩耍。
1963年10月10日，旺角一间非常普通的民房里，传出了一个婴儿嘹亮的啼哭，这声啼哭，给这个家庭，带来的不是快乐，而是更进一步的忧愁。刚刚生完孩子的母亲，看着床下站着的三个孩子，看着躺在竹椅上显得精神不振的丈夫，脸上闪过一丝哀愁。
“就叫艳芳吧。”身在病中的丈夫多少带点无奈地对妻子说。
“艳芳，红艳八方。好，这个名字好，至少比爱芳好。将来，艳芳肯定会出名。”母亲咂摸着这个名字，口中喃喃自语。
丈夫的嘴角闪过一丝苦笑。暗想，自己这病不知还能否有好的一天。如果不能好，这个家，将何以支撑下去？两个儿子，最大的还不到10岁，现在又添了第二个女儿，一个女人，带着四个孩子，往后的路该怎么走啊。
灾难并不因为某一家的贫困而绕道远行。小艳芳才只是小小年纪，父亲就离她而去了。那时，她还不明白死是怎么回事，拼命摇着父亲的身体，大声地叫道：“爸爸，爸爸，你为什么不说话？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？”
母亲透着一股子倔犟，将女儿拉开，对她说：“别哭了，你爸爸死了，他不会说话了。”
小艳芳很想问一问母亲，死到底是什么。可是，她看到母亲的表情，吓坏了，顿时大声地哭起来。
母亲却及时地擦干了眼泪，离开家门，去歌厅唱歌去了。
今天，演艺人员的身份地位极大地提高，于是有了很多好听的称呼，毕竟演唱或者歌唱艺术家，比如歌星，再普通一点，也可以称为艺人。可在当年，人们的观念带着旧时代的烙印，将这类人称为戏子。如果这类人自我介绍的话，他们会说，出身于梨园之家。
不错，梅艳芳就出生于一个典型的梨园之家。她的父母开有一间梨园学校。学校就设在她家的那条小巷里，虽然简陋，却有一个很好听的名字，叫学院。用今天的观点来看，那其实就是一个小戏班子，戏班子里收了一帮年龄很小的孩子，白天在学校里学习吹拉弹唱，到了晚上，便由梅妈妈领着去歌舞厅唱歌。今天在歌舞厅唱歌者称为艺人，或者歌手甚至是歌星，当年，被一概称之为歌手。
原本，梅艳芳的家虽然没有身份地位，经济上还算过得去。不曾想父亲一场病，耗尽了父母多年辛勤的积蓄，待到父亲撒手尘寰时，家里已经徒有四壁，空空如也。梅妈妈是一个性格倔犟要强的女人，她带着年纪小小的爱芳，奔波学校、家里和舞厅，苦苦支撑着这个风雨飘摇的家。待小艳芳4岁时，梅妈妈的身后，又多了一个小女孩儿。小小年纪的艳芳，第一次登台，便像模像样，既歌且舞，引来一阵阵掌声。
母亲一心为了家庭的生计，根本没有时间和精力教育自己的孩子，艳芳小时候几乎没有经过正规的学校学习，只是跟在母亲学校的音乐老师身边学了一点音乐以及文化。更多的时候，她是跟比她大不了多少的舅父、表哥以及哥哥们混在一起。男孩子们打架，她也去冲锋陷阵，男孩子们玩打一类的游戏，从来都不会少了她。男孩子们玩掰手腕，她虽然力有不逮，也一定要硬凑上一份子。甚至连衣着，也是男性化的，剃着男仔头，穿着男孩的衣衫。从小混迹于男孩群中的梅艳芳，性格也受了影响，非常男性化，并且随着年龄的增长，这种性格更加的强化。和诸多的男性朋友在一起，她和他们称兄道弟，挽腰搭臂，丝毫没有性别这个概念。对待朋友，她侠义忠心，对待钱财，她慷慨大方。就是在恋爱上，她也是“只许州官放火，不许百姓点灯”，她可以和刘德华当众拥抱，甚至做出某种具有特殊意味的动作，可以和谭咏麟、成龙搂着腰在街上走，可以在舞台上和张国荣唇对唇地接吻，却不能容忍自己的男朋友在大街上多看别的女人一眼。
对于梅艳芳来说，快乐的童年短暂而又暗淡，自从4岁和母亲以及姐姐一起登台演唱，开始为生计奔波的时候，她的童年，就算是结束了。她回忆第一次登台时的情景，便会眉飞色舞。她说：“你们肯定不知道，我第一次登台唱歌，和谁同台吗？”别人当然猜不出来，她于是兴奋地说：“邓丽君。那时候，邓丽君有多红，你们不知道吧。无论走到哪里，都能听到邓丽君的歌。没想到，我可以和邓丽君同台演唱，真是太意外太兴奋了。那一个晚上，我激动得睡不着。”
当时的邓丽君虽然是知名歌星，受到很多人的追捧，但一个邓丽君，并不能完全改变人们对艺员的印象。在别人眼里，她和母亲就是歌女，就是戏子。在歌舞厅唱歌时，这种歧视还不是很强烈，后来她进入小学了，所遭到的白眼，令她终身难忘。在歌舞厅唱歌这种事，根本没法隐瞒，几乎全校的同学，都知道她是戏子之女，自己也已经成了歌女，同学们看不起她，孤立她。别个玩游戏，她如果凑上去，立即有人对她翻白眼，吐唾沫。自己的书包里，总会有别的同学用来污辱她的一些小虫子、小纸条之类的东西。
生活的对比太强烈了。学校令她恐惧，令她生厌，而歌舞厅却让她心情舒畅，精神痪发。她不想上学了，看到学校，双腿就发软。小小年纪的梅艳芳，只要有机会就逃课，或者跑出去和其他男孩子们一起玩耍，或者跑到母亲的学校，偷偷地听老师给学生上课。学校对她惟一的吸引力，就是是到节假日，要表演节目，或者是去参加一些慈善义演的时候。每当这种时候，她就是所有学生中的佼佼者，又是唱歌又是跳舞，生旦净末丑，她样样都能来，一个人可以演一台戏。
当时的梅艳芳，才只是一名小学生，却已经可以唱数百首歌曲。此事如果发生在今天，梅艳芳定然是一名小童星了。然而当年，这一出类拔萃的才能，并没有成为她引以为耀的资本，相反成了同伴们嘈笑的笑柄。
值得一提的是，梅艳芳出名之后，媒体曾有一种说法，说是当年梅妈妈以一个女流之辈，又身在梨园这样一种行业，如果背后没有人支撑，根本不可能在这一行立足，更不可能维持一个母弱子幼的五口之家。有媒体言之凿凿地说，当年，梅妈妈的背后，其实有一个黑道老大帮忙撑着，这个黑道老大，成了梅艳芳一家的保护伞。后来，梅艳芳成名之后，这位黑道老大便想向她讨还当年的感情债，可是，梅艳芳不认为她以及她妈妈欠对方任何债务，将对方的要求置予不顾。此举得罪了黑道，于是，梅艳芳的整个歌坛人生，始终都有黑势力与之相抗，用各种方式对她进行威胁恫吓。
此说显得有些捕风捉影，却又煞有介事。媒体持这一说法的根据有几条，其一，当年的旺角、油麻地一带，正是香港黑道的发源地，亦是各个堂口争夺的焦点所在，普通的下层民众，如果不和黑道沾上一点联系，在那里几乎无法立足。梅妈妈所从事的还远不是普通的行业，而是特种行业，如果没有黑道背景，简直一天都不可能生存。其二，梅艳芳的性格之中，便颇有些侠女打女气，与一般的香港市民，是完全不同的。这种性格的形成，绝对与其生存的环境有关。其三，梅艳芳小时的一些玩伴，后来确实有很多人成了黑道的马仔一类人物，这似乎说明，当年他们在一起玩的时候，已经成为黑道帮派的外围，已经带有黑道性质。第四条，当然是梅艳芳成名后和黑道势力那纠缠不清的关系，以及由黑道不断给她惹下的麻烦。
对于此说，梅艳芳一概予以否认。
此说是否属实，今天去考究，意义已经不大。在此，之所以提及此事，是为了让大家更好地了解梅艳芳成长的环境，也了解后来许多伴随她一生的麻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