梅艳芳传第二章第四节

huangjiang

4．都是西城秀树惹的祸
意识到自己可能再一次陷入三角怪圈时，梅艳芳曾想过激流勇退。并非她与姐姐以及表姐之间的感情有深浅，而是一开始，她并没有想过爱情这回事。何况，她的心中只有西城秀树，哪里还能容得下别人？另一方面，她想到如果自己退出，以后可能再难以有多少机会和帅警察在一起了，心中禁不住又有一种怅然若失之感。
为什么会这样？她觉得奇怪。自己不爱他呀。爱他的明明是姐姐。
爱芳毕竟比妹妹大几岁，看问题更深入一些。她渐渐意识到，帅警察之所以一再约她们，并非看中了她，而是爱上了她的宝贝妹妹。妹妹呢？和帅警察在一起，总是嘻嘻哈哈，无所用心，甚至一再向自己打趣，说是在帮姐姐追姐夫。可骨子里，她其实是喜欢帅警察的，只要和帅警察在一起，她就会非常开心。她的表情已经告诉爱芳，小妮子其实动了春心，只是她自己还没有完全意识到这一点而已。
帅警察着迷的确实是梅艳芳而不是梅爱芳。总是这样三个人在一起，且有意无意间，艳芳总是将他和爱芳扯在一起，他知道，时间长了，可能会造成一些误会，甚至出现麻烦。他毕竟不是那个十六七岁的小男孩，思维要成熟得多。他意识到，这件事不能这样下去，自己得想办法解散这个三人组。
以后再约会，帅警察总是设法避开爱芳。
爱芳呢？虽然真心喜欢帅警察，可更爱自己的宝贝妹妹，她不愿陷在这个三角关系中，令自己的亲人为此痛苦。于是，她非常理智地做好了退出的准备。
从此之后，爱芳总是为妹妹和帅警察单独相处创造机会，帅警察也一直都努力避开爱芳和艳芳约会。这种变化非常微妙，艳芳虽然也有所觉察，却并没有认真去思考。毕竟，她的心里，始终都装着西城。直到有一天，帅警察向她示爱，她才有些着慌了，心里暗想，怎么会弄成这样的？当初，不是帮姐姐追他的吗？另一方面，帅警察的示爱，也令她不得不正视一个事实，原来，自己是真的很喜欢他。
回到家里，她就想，自己喜欢帅警察，也喜欢西城秀树。这两种喜欢，到底是怎么回事？一个人可以同时喜欢两个人吗？这一点，令她苦恼。
姐姐发现了她的苦恼，便问她。她将事情向姐姐和盘托出。姐姐对她说，你真傻啦，喜欢西城秀树，那是一种偶像崇拜，每个人年轻的时候，都会崇拜偶像的啦。可崇拜偶像不是爱情，你喜欢帅警察，才是真正的爱情嘛。何况，你喜欢西城秀树，能够嫁给他吗？你这一辈子，认识他的机会恐怕都没有。所以，崇拜偶像，只能在心里默默地喜欢，不能当成一生一世的爱情去追求。
艳芳说：“可是，你是爱他的，对不对？”
姐姐说：“你真傻得可爱。难道你没有发现，我最近已经和他疏远了呀。我早就看出来他喜欢的是你而不是我。而且，你也喜欢他。所以，我就悄悄地退出了。”
和姐姐的这一次谈话，令梅艳芳的心豁然开朗起来，她快乐地接受了帅警察的爱情。
爱芳知道帅警察和妹妹已经正式恋爱，就替帅警察出主意，告诉他说：“你们的事，最关键还是要征得我妈咪的同意。要不，我给你找个机会，让你见一见我妈咪，你想办法在她面前表现一番，怎么样？”
帅警察连忙说：“那真是太感谢姐姐了。”
令这一对姐妹大为意外的是，梅妈妈第一次见到帅警察，就十分喜欢他。后来知道艳芳和他在拍拖，也没有丝毫意见。哥哥似乎不太希望小妹妹这样早就恋爱，但因为母亲没有意见，他也只好不说什么了。
这次恋爱和初恋不同。初恋只是一颗渴望爱的心有点无所顾忌地释放情感，这次遇到的帅警察，非常关心体贴，善解人意。和他在一起，梅艳芳真正体会到了什么叫共浴爱河，她找到了被爱的感觉。那段时间，梅妈妈自己在经营歌舞厅，梅艳芳常常在歌舞厅里帮母亲的忙，帅警察正式和梅妈妈认识之后，也常常去歌厅里帮忙，他的乖巧以及善解人意，赢得了梅妈妈的十分好感，认定女儿选择这个对象是选对了。
一年多以后，帅警察向梅艳芳提出了订婚的要求。梅艳芳确实是非常爱他，几乎没有犹豫就答应了。同时，梅艳芳是一个孝女，她对帅警察说，订婚这件事，仅仅是她答应了还不行，得通过她妈妈这一关。
梅妈妈听说他们要订婚，也替女儿感到高兴，没有犹豫就答应下来。同时，她对帅警察说：“你们现在订婚，我没有意见，但是，我不同意阿梅太早结婚。至少，要等到她满21周岁。”
订婚虽然不是结婚，可也算是准婚姻关系，两人间的关系和情感，是向前大大地推进了一步。另一方面，正因为更进一步接近，从某种意义上说，还可能有各自松了一口气之感，于是，恋爱时相互隐瞒的或者没太张扬的一些个性特点开始显露，磨擦也就因此产生。
一旦有机会，梅艳芳就希望未婚夫陪着自己逛街。逛街这种事，对于恋爱中的男女是一种浪漫，对于未婚夫妻或者已婚夫妻，却可能是一种灾难。关系不同，心境不同，对同一件事的态度，也就绝然相反。像买一件东西，恋爱的时候，女孩子想买什么，男孩子为了讨其欢心，不仅会说好，而且会抢着埋单。但一旦确实了婚姻关系，考虑问题的角度不一样了，男人表达的，更接近于真实的想法，偏偏这种真实想法，又往往是女方不能接受和忍受的，争吵往往很难避免。
除此之外，帅警察还有一种习惯令梅艳芳无法忍受。他明明和自己走在一起，目光却常常投注在街上一些漂亮风骚的女孩身上。梅艳芳偏偏是个醋缸子，她可以和一些男性朋友非常亲密，却不能容忍自己的未婚夫或者是男朋友对别的女人多看一眼。有人分析说，她之所以一生盼嫁却又一生未能如愿，与她这种爱呷醋的性格有着极大的关系。此说虽然并不全面，却也还是有几分道理。
她与帅警察之间最大的矛盾冲突，便与此大有关联。
某一次，她和未婚夫一起逛街的时候，帅警察再一次对街上的女孩行注目礼，竟然专注到连她在旁边所说的话都没能听到的程度。梅艳芳当场勃然大怒，不顾身处公众场所，猛地挥动手臂，向未婚夫脸上狠狠地摔了一记耳光。打过之后，她掉头就走，根本不顾未婚夫站在那里面对满街诧异的目光。
她事后谈起此事时说：“回想起来，也觉得自己是脾气太大了。然而，当时的我，实在捺不住心头怒火。也许是自己太过紧张对方了。要是我能对那段感情看得松一点，我是会好过一点的。”
这一记耳光，造成了他们感情的巨大裂痕，却还没有严重到要分手的程度。真正导致他们分手的，还是西城秀树。
梅艳芳对西城秀树的崇拜，到底到了何种程度，从目前的文字记载中，难以辨明。可从她的一些行为来分析，用疯狂加痴迷来形容，似乎并不十分过分。那一年，西城秀树在日本举办个人演唱会，梅艳芳得知这一消息，便立即作了一个决定，要亲赴日本为自己的偶像捧场。她不仅准备自己去，而且还在自己的亲人间广为动员，竟然组织了一个亲友团。
对于她这种偶像崇拜，未婚夫十分的感，曾多次劝试她，希望她放弃这种情感和疯狂，也曾暗示，这种情感可能会影响到他们之间的感情。性格刚烈的梅艳芳，哪里听得进这些话？只要未婚夫说半句对西城秀树不恭的话，她就会和他大吵。待到她决定前往日本看西城秀树的个人演唱会时，这种矛盾已经到了最激烈的时候，简直就是一触即发。对此，梅艳芳不闻不顾，她还拿出自己多年的积蓄，买了一块足金的金牌，在上面分别刻上西城秀树和自己的名字，准备在那一天送给自己心目中的偶像。
正式启程那天，帅警察终于忍受不住爆发了。他向梅艳芳发出狠话，如果她不改变主意，他们的关系，可能从此结束。心高气傲的梅艳芳，又哪里会顾及这样的警告？她我行我素，按照原定的行程，带着亲友团飞赴日本。
关于这次日本之行的细节，梅艳芳在后来几乎从未提到。按照一般的推想，西城秀树当时在日本如日中天，大红大紫，应该不会注意到一个来自香港的歌迷。作为普通歌迷，梅艳芳在当时想见上西城一面，那也是非常之难的。
不管他们是否见上，不管那块金牌是否送出。这件事对于她和帅警察之间感情的打击，却是具有毁灭性的。待她从日本归来时，帅警察对她似乎已经没有了热情，她对未婚夫也是一肚子的气。
冷战维持了三个月之久，突然有一天，帅警察来到了歌舞厅。他并不仅仅只是一个人去的，身边还带着一个女人，他们是手挽着手出现在歌舞厅的，似乎还有意无意地在梅艳芳以及她姐姐和母亲面前走了那么几圈。最令梅艳芳气愤的是，他所带的新女友，竟然是自己的闺中密友。那一瞬间，梅艳芳气得差点吐血。
她感慨地说：“他竟还带着我的好朋友前来歌厅向我示威。他的所作所为，就是连我的姐姐也看不过眼。不过，身为当事人的我，反而是三缄其口，将痛苦尽埋于心。从始至终，我都没有开一句口。他或许是想我去求他，希望他回头吧。我不会这么贱。我一世人就是这样，只争一口气。”
一段感情，就这么结束了。
站在第三者的角度，看这一段逝去的情感，难免有些唏嘘。毕竟两人都太年轻了一些，只有意气没有理性。日后，梅艳芳过40岁生日时，对朋友们大发了一通感慨，希望大家珍惜眼前人。或许，她那时也曾想到过自己这段无疾而终的情缘？
生命脆弱，情感更比生命脆弱。如果一定要走到生命尽头才能看透这一点，那也实在是太可悲了。